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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這是一根頂上有叉的木棒。 這恰恰是半夜的時辰, 我們的救主已經出生! 當他正在唱的時候,玫瑰花長出來了,變成一個安琪兒的頭,被托在五彩的翅膀上。 這聽起來真是興奮,看起來真是鮮艷。這是無比的、最難使人相信的藝術品——大家都這樣說。 制作它的是一個年輕的藝術家。他的心腸好,像孩子一樣地快樂,他是一個忠厚的朋友,對他窮苦的父母非常孝順。 他應該得到那位公主和半個王國。 最終評判的一天到來了。全城都會在張燈結彩。公主坐在王座上——座墊里新添了馬尾,但這并不使人覺得更舒服或更興奮。四周的裁判員狡詐地對那個即將得到勝利的人望了一眼——這人顯得非常有把握和高興:他的幸運是一定的,因為他創造出了一件最難使人相信的東西。 “嗨,現在輪到我了!”這時一個又粗又壯的人大聲說。 “我才是做一件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的人呢!” 于是他對著這件藝術品揮起一把大斧頭。 “噼!啪!嘩啦!”全都完了。齒輪和彈簧到處亂飛;什么都毀掉了! “這只有我才能做得出來!”這人說。“我的工作打倒了他的和每個人的工作。我做出了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!” “你把這樣一件藝術品毀掉了!”裁判員說,“這的確是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!” 所有在場的人都說著同樣的話。他將得到公主和半個王國,因為一個諾言究竟是一個諾言,縱然它最難使人相信也罷。 喇叭在城墻上和城樓上這樣宣布:“婚禮就要舉行了!”公主并不覺得太高興,不過她的樣子很可愛,衣服穿得也華麗。 教堂里都點起了蠟燭,在傍晚中特別顯得悅目。城里的一些貴族小姐們,一面唱著歌,一面扶著公主走出來。騎士們也一面伴著新郎,一面唱著歌。新郎擺出一副堂而皇之的架子,像是誰也打不倒他似的。 歌聲現在休止了。靜得很,連一根針落入地上都聽得見。不過在這沉寂之中,教堂的大門突然之間嘎的一聲開了,于是——砰!砰!鐘的各種機件在走廊上走已往了,停在新娘和新郎中心。我們都知道,死人是不能再起來走路的,不過一件藝術品卻是可以重新走路的:它的身體被打得粉碎,但是它的精神是完整的。藝術的精神在顯靈,而這決不是開玩笑。 這件藝術品生動地站在那兒,像是它是非常完整,從來沒有被破壞過似的。鐘在接二連三地敲著,一向敲到12點。 那些人形都走了出來:第一個是摩西——他的頭上似乎在射出火光。他把刻著誡條的石塊扔在新郎的腳上,把他壓在地上。 “我沒有辦法把它們搬開,”摩西說,“因為你打斷了我的手臂!請你就待在這兒吧!” 接著亞當和夏娃、東方來的圣者和四季都來了。他們每個人都說出那個很不好聽的真理:“你好羞恥呀!” 但是他一點也不感到羞恥。 那些在鐘上每敲一次就出現的人形,都變得可怕地重大起來,弄得真正的人險些沒有地方站得住腳。當鐘敲到12下的時候,守夜人就戴著氈帽,拿著“晨星”走出來。這時起了一陣驚人的騷動。守夜人大步走到新郎身邊,用“晨星”在他的額上痛打。 “躺在這兒吧,”他說,“一報還一報!我們現在報了仇,那位藝術家也報了仇!我們要去了!” 整個藝術品都不見了;不過教堂四周的蠟燭都變成為大朵的花束,同時天花板上的金星也射出長長的、明亮的光芒來。風琴自動地奏起來了。大家都說,這是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一件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。 “請你們把那位真正的人召出去!”公主說。“那位制造這件藝術品的人才是我的主人和丈夫!” 于是他走進教堂里來,所有的人都成為他的隨從。大家都非常高興,大家都祝福他。沒有一個人妒忌他——這真是一件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! (1870年) 這篇故事最初宣布在1870年9月紐約出版的《青少年河邊雜志》第四卷上,在第二個月它又宣布在哥本哈根出版的《新丹麥每月出版物》上。什么是“最難使人相信的事兒?”這個故事本身已經說明了那便是真正的藝術品。雖然“它的身體被打得粉碎,但是它的精神是完整的。藝術的精神在顯靈,而這決不是開玩笑。”因為它,最難使人相信的奇跡才能出現。關于這個故事,安徒生在異日記中的記錄說明它是寫于1870年4月下旬。他在1870年5月14日寫給《青少年河邊雜志》的編者斯古德的信說:“一星期以前,我寄給你為《青少年河邊雜志》寫的一篇新的故事《曾祖父》。明天我寄給你一篇完全新的作品(即《最難相信的事兒》)。這也可以說是我寫的一篇最好的故事。像《曾祖父》一樣,在你的刊物沒有宣布以前,它將不在丹麥出版。” |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