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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長知道這不幸的新聞后,趕忙率領一隊人馬,帶著鋤頭、鏟子等工具,從我們前面趕來救援。 此時路旁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。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,一邊哭,一邊打自己的耳光,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。太太、小姐、少爺們跟在前面,哭喊聲驚天動地。快到莊園時,我放慢步伐,甩開大隊人馬,迅急地從地上抓起一把土,撒在頭上,并提高了哭喊聲,一副狼(wolf)狽像地沖進莊園,哭天喊地地嚷道: “老爺啊!不好啦,太太她,喲,呵,呵,太太她死了!今后我怎么辦,有誰來疼我呀?但愿我能換回她的生命啊……” 主人看見我這副模樣,嚇得臉刷一下全白了。他瞠目結舌地問:“怎么了?貝浩圖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 我答道:“我服從老爺吩咐回家取東西,沒想到到家一看,堂屋的墻壁已一切坍塌了,一家人全被壓在了下面。” “太太怎樣了,是否安全?” “不,老爺,沒人能逃離厄運,全給壓死了,而且太太依然最先死于這次意外的哩。” “我的小閨女(daughter)呢?” “她也死了。” “那匹騾子怎樣,它還沒事吧。” “不,向安拉發誓!因為正屋和馬廄的墻壁是一路垮塌的,因此,所有的牛羊雞鴨,全被壓成為肉泥,什么也沒剩下。” “也許老太爺還沒事呢?” “不,老爺,你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,家里的人和物一切完了。” 此時,主人才感到沒有任何希望了。他臉上馬上失去了光芒,腦子里一片空白,呆若木雞。因為知覺全無,他腳癱手軟,逐步支持不住,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。稍時,他突然之間之間之間發瘋似地跳起來,胡亂地抓扯衣服,拔髯毛,摔頭巾,瘋狂地打自己,直打得鮮血直流。接著便扯破嗓門嚎哭起來: “喲呵呵,我可憐的孩子們啊,可憐的太太、老太爺喲!你們為啥遭這般厄運啊!世間有誰的命運比我更悲慘呀!” 同席的商界親朋摯友聽到這不幸的新聞,也感到非常的悲哀,他們可憐我那主人的遭遇,伴伴隨著他哭泣,陪著他撕扯自己的衣服。因為這突然之間之間之間來臨的重大打擊,使得主人神智不清,像醉漢一樣東倒西歪地向莊園大門走去。其他人也伴伴隨著他向莊園門口涌去。 剛跨出莊園大門,主人便看見滿天灰塵,帶著哭喊聲的大隊人群正向這邊奔來。他仔細一看,才發現省長率隊走在前面,隨后是他的家屬,個個哭得像個淚人。當主人與他太太、兒女們相互碰面時,一下就停住了,許久,才破涕為笑,相互詢問。 主人問道:“家里發生了什么事?你們怎樣?不是說你們遭遇了不幸嗎?” “托安拉的福,爸爸,你總算能平安無事。”小姐少爺們一個又一個涌上去擁抱主人。 太太見主人好好的,驚喜得不得了,同時也感到新鮮,說道:“贊美萬能之神安拉啊!他使你和你的朋友安然無恙!但不知你們是如何死里逃生的?” 主人在鬧哄哄的氣氛中,也不知太太在說些什么,只是忙著問:“家里狀況如何?是否出了意外?” “家里一切正常呀,沒發生什么事。只是貝浩圖這個奴才光著頭,一邊撕扯衣服,一邊哭喊著:‘我的主人喲!’我問他出了什么事,他說:‘老爺和朋友們全被坍塌的墻壓死了。’” “剛才他也是哭哭啼啼跑來對我說,家里的人全都死了。”主人說著回過頭來,見我站在一旁,頭上套著已被撕成條條的頭巾,滿臉的淚水和塵土,便憤怒地大聲喝道:“該死的奴才,瞧你干的好事,我非剝你的皮、抽你的筋不可。” “老爺!你可不能懲罰我,因為這是我的瑕玷。你并不是不知,我每年都要說一次謊,而這次我不過只說了一半。這樣吧,到年底我再說下一半,以構成完整的一次。” “狗崽子!你這個罪該萬死的家伙!”主人的憤怒達到的極點,他大發雷霆,“你造成為如此嚴懲的惡果,卻還絕不知罪地說只說了一半謊。氣死我了,你給我滾吧!我不愿再看見你。” “你雖然規復了我的自由,我卻不能離開你。待我在年底前將余下的一半謊說完,你便可以將我帶到市場上去,并向其他買主表明我的這個瑕玷,再出手將我賣掉。現在你不能趕我走,因為我沒有任何能維持生活的武藝。你曾跟法學大師學習過,應該清楚法學中對于釋放奴隸的有關規定。” 我在彬彬有禮地辯解,主人卻一個勁地咒罵,我們各執己見。 這時人們都圍了上來,同情地安慰我的主人。隨后主人和他的朋友們迎上前去招呼省長,向他表明事實真相,并重申了這次事件只是說了一半謊的結果,還不知下一半謊將造成什么樣的危害。省長和眾人聽了,認為開這樣偏激的玩笑太不像話了。于是大家便異口同聲地咒罵我,遣責我,而我卻若無其事地笑著說: “這是我的瑕玷,主人是不能懲罰我的,因為在買我時他就非常清楚我的這一狀況。” 隨后,主人回到家里,當他看見家里一片狼藉,找不到一件完好的物品時,簡直是怒火中燒。這些被毀之物,絕大部分是由我親手砸的,其損失已無法盤算,當然,太太毀掉的東西也不少,但她卻火上澆油地對老爺說:“這些瓷器以及其它家什,全是貝浩圖這小子一手砸碎的。” 主人最終無可奈何地說:“我不知造了什么孽,碰到了你這樣的狗雜種。你造成這樣的災難,卻還振振有詞地說這只是說了一半的謊,若讓你將下一半的謊撒完,你不是要毀掉整座城市嗎?” 主人越想越憤怒,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,于是帶我去見省長。我被重重地鞭撻了一頓,直打得我血肉模糊,不省人事。厥后我被刺破面頰,烙上火印,帶到市場拍賣。之后,我像以前一樣,不管到了哪一個新主人家中,都要持續作祟,其結果當然又是被轉賣。就這樣,我從這家到那家,撒謊者的名聲逐步響亮起來。 |

